听说又要重拍新版《红楼梦》电视剧,我也赶热闹,把《红楼梦》从书架上请了下来。随手翻翻,正好翻到“王熙凤协理宁国府”一节,于是边读边思,偶有“新”得。
不是专事研究的红学家,说起王熙凤,恐怕多是贬中藏褒的。喜欢看红剧的人,似乎爱看凤辣子的亦不少于爱看宝黛。她风风火火一出场,观众就来劲。我想,这未必可以一概武断地嗤之曰不懂得用阶级眼光去分析艺术作品吧。究其原因,大概是在王熙凤身上,人们发现了某种即使在今天看来,也是难能可贵的某些“闪光”的东西吧。
你看,诺大一个纷乱繁杂的荣国府,全凭她里外支撑应付且不说,单是被“借调”宁国府协理(实际上是主持)事务,那几“刷子”就够令人刮目相看的了。宁府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宅院,但积重难返,形势每况愈下,而经王熙凤一调理,没几天功夫,就“筹画得十分整肃”。她的头一招就是“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,一例现清白处治”。为改其现状,“三四辈子的老脸”也顾它不得,可谓有胆。她料定宁府中人久安于现状,习惯于常规旧制,不思改变,在上台主事的第一天,就旗帜鲜明地宣布“不再要说你们‘府里原是这样’”,立定新规,破掉旧法,可谓有识。她“天天于卯正二刻就过来点卯理事”而不偷闲,可谓以身作则,为人表率。有了这几“刷子”,还愁宁府不“筹画得十分整肃”?
我于是想到,教育改革也需要有一点王熙凤治宁府的这种精神。
课程改革来势迅猛,或许我们还根本无法料到它的发展形势。面对改革中的每一举措,我们总习惯于“回想当初”,想当初早已熟悉的模式套路,想当初一次备课管十年的不变的教材,想当初学生视我为神灵,只要我开口,他们便拼命记下结论时我所获得的那种快感……一时间,“经验”或许成为教训,“成绩”或许成为缺憾,“好心”不得好报,汗水付之东流。于是不习惯了,想不通了:“这课我没法教了。”但课还得教,还得改,还得适应,还得流更多的汗水。这就要有一点王熙凤改变宁府的那种精神。
教材在不停地换,教学格局在不停地变,教学内容在不停地拓展,教学手段在不停地更新,考试学科在不停地整合,师生关系在不停地调整……如果总是迷恋于“原是这样”的那些做法,视多年的习惯为法则,那我们就会在课程改革中时时面临尴尬,处处感到不适。用具时髦的话说,我们应该“与时俱进”才行,虽不需要置“三四辈子的老脸”于不顾(“三四辈子”的好传统还是需要继承的),但换一换新的面孔、新的姿态总还是应该的。
写到这里,我又忽然想到了我们的学校。金东方的老师来自四面八方,采来百花之蜜,沁入百草之香,给学校带来了各方的经验,为学校注入了新鲜的活力。但我们也都有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。我们昨天在彼校,今天在此校;昨天在公办,今天在民办;昨天教走读,今天教寄读;昨天备课组有一群人,今天或许要单兵作战;昨天只管备教考辅,今天还得关注学生的吃喝拉撒……这些时、空、人、事的变化也不都会“原是这样”的。我们的习惯,我们的心态,也必须不断调整。
我于是觉得,王熙凤治理宁国府的那种不墨守旧习,敢于革新的做法,是可以“为我所用”的。